4.床
巫山農人睡的床年夜致分兩種。一種豪華的，舊得不行而豪華。漆過甚至雕花的木頭，有四條 床柱，高高地可以挑掛帷幔。個此外還有下床往后踏腳的板。近似的床，小時辰在《水滸傳 》的舊摹本插圖上見過，床邊站著柳葉樣彎著的潘金蓮閻婆惜之類。另一種是通俗的床鋪， 鋪沉棉絮，一張木板鋪上睡幾
個孩子，合蓋一床舊棉被，味道濃郁。床還充任衣柜，一家人 冬夏的衣服都堆在上面。
我坐著，在喝怪味的茶，一個目生人撞進來，說有些處所我根柢去不到。他像個干部，穿件 褚紅色襯衫，腰上拴了年夜串鑰匙。他說有些農人家的貧困連他這個當地人都不相信。推開泥 屋的門，里面暗得什么都看不見，門后面俄然挺起一個孩子，跪著，向進門的人敬了隊禮。 孩子跪在這家人的床上。石塊壘的床，上面鋪層竹片，再上面墊了玉米葉，棉花都沒有。我 問他：這是什么時辰的事兒?他說：1998年的冬天，山上的篤坪鄉天蒜村。
阿誰下戰書挺晴朗，我到了巫山縣的河梁中學，校長說帶我看他們黌舍的吉尼斯世界記載，雖 然，他們沒去申請，他斷定，申請了準能當即入選。年青的校長帶我們穿過一層層向下的學 校，我看見一間年夜宿舍，154平方米，現住學生184人，每張雙層單人床睡4個學生，床寬90 公分，床頭床尾各擺一只枕頭。床下塞著4小我的黑咸菜壇。校長說，他們當真計較測量過 ，每個學生的歇息勾當空間12平方米。12平方米，相當于一只盛放25英寸彩色電視機的 紙皮箱。
校長問我：這夠吉尼斯了吧?
我去年夜宿舍的時辰，學生都沒在，都在縣里加入報考中師前的體檢了。農人的后世越來越不 敢想年夜學，讀了初中，就報中師，盡早結業，盡早拿一份教師工資，200多塊錢。再沒有像 昔時李季達式的人，能遠走法國。
接近小三峽一帶，有一條水流極急的河，水雪白雪白地翻卷著，沖蕩著河里的年夜石頭，最小 的石塊也有懷抱年夜，嶙峋，1999年還有踏河而過的人給急流卷走。河四周的小學許可路途遠 的學生住在村子教師家里。這種床鋪就是在屋角落泥地上鋪麥秸，4平方米擺布，睡12個學 生。教師家里處所有限，更多學生要爬山路淌河來上學，走兩小時山路算很泛泛。
一般的旅客游小三峽的終點是年夜昌古城。這城中的人見過幾回片子攝制組。有一個開“麻木 ”車的炫耀，說他見過唱歌的萬山紅，來這兒拍MTV。我知道萬山紅是個女的，其余的都恍 恍惚惚。年夜昌人總愛對目生人講這些。
年夜昌沒有設“男生8號”這個旅游景點。不發光華的工作，人們自然地想遁藏?！澳猩?號” 是一間男生宿舍，由當地中學向一間鐵匠鋪租了給學生住。石板路上，一個小個子男生跑著 給我們送來鑰匙。暗淡中，感應地上潮濕積水，只有宿舍的最深處開了一扇一米擺布年夜的窗 。滿目床鋪。它的光源首要靠開放式的半面墻壁，陽光雨水都可以直接看護到靠墻睡的學生 。這里120平方米，住127個學生。
陪我看“男生8號”的教師說黌舍每年要付給鐵匠鋪2000塊錢，說到這兒，他就嘆氣。這里 同樣每張床睡兩個學生，這個的頭對著阿誰的腳，據說學生愿意這睡法，一小我睡整張床， 帶了鋪的又要帶蓋，誰家有那么多的鋪蓋?我問：有從上鋪摔下來的嗎?他們說，經常摔，爬 上去再睡，有人早上醒了才發現還睡在地上。
拿鑰匙的孩子無聲地跟在后面，最后，他用指甲年夜的金屬鎖頭，鎖了門。有人說：你問問這 學生，男生8號比他在家住得好，他屋頭才惱火呵!孩子拿鑰匙跑了，屁股上兩塊長方的補丁 ，擺動。
年夜昌的人告訴我，全巫山的教師都結業于“北師年夜”，全稱是巫山北門坡，師范年夜孩子黌舍 。男生8號輸送出去的就不少。
5.臉
炎天了，海拔2000米的山上，白叟還穿戴棉衣，家境好點的孩子穿戴毛衣。
有一張臉直朝我晃過來，是七八歲年夜的孩子，橫貫額頭寫了三個字“呂世剛”，藍墨水寫的 。我問：你叫呂世剛嗎?他不回覆，有一種山間霸王的匪氣。這一帶叫鄧家鄉，曾經強盜出 入，四周保留著昔時的炮臺。
呂世剛是不是你?我又問。他的粗線毛衣胸前也縫了較著的字“呂世剛”，似乎是怕他丟失蹤 。
此外的孩子都擁上來說：對頭!意思是他就叫呂世剛。臉上有字的孩子轉眼消逝蹤了，圍住我 的孩子們都掛著鼻涕，不擦，鼻涕就像他們的鼻子，很是自然地呆在臉上。遠處墊得很高的 黌舍里，四個小姑娘在排演節目，身體僵硬地跳舞，手像扭棉桃一樣，在空中擺布各挖一下 。我問了，她們是5年級的學生，都流著鼻涕。這情形，在海拔1000米以下少見。我想，這 是高山鼻涕，和海拔有關，和衛生無關。
有一個早上，我沿叫官渡河的水走遠，又走回小鎮。鎮中一條石頭黑橋，有推小車賣雜物的 ，被幾個小學生圍著，他們在試戴塑料眼鏡，試了紅鏡框的，又試綠的，五顏六色都試試。 鏡片是早磨花了的塑料片。戴上眼鏡，他們互相望望，再望望山，望望河，四野輪回一周， 摘下來，一個孩子還翻出了幾毛錢紙幣。
我問他們：戴這個干什么?
他們說：戴著雅觀!
意年夜利影片《星探》中有一句臺詞：好上鏡的面容。在巫山，我真的見過各類各樣好上鏡的 面容，無奈的，倦怠的，無所謂的，急躁暴跳的。真正的鄉下，沒有一張臉譜化的面容，每 小我都活躍，因為他真實。
巫山境內，有4座天主教堂。在縣城里閑逛，正好經由一間。89歲的老太太楊碧江，是講經 員，人人叫她楊師長教師。她告訴我，她祖上9代人信教，“文革”時辰批判她，問她為什么叫 師長教師，她說：曩昔我教過娃兒念書，做的就是師長教師。她帶我看講經的年夜廳，還破例打開了所 有的燈。這里的安插有點中國味，瑣碎了，顯得有點花哨。老太太帶我下木樓，我問能不能 給她拍張照片。她說：這屋頭太暗了，到門口，讓太陽照到臉上。
楊師長教師的臉給太陽照到，安然安祥而清潔。
6.糧食
巫山農人的首要糧食是土豆和玉米飯。玉米磨得半碎，一些干，＃煮得不夠軟，吃上口感 極差，吃砂粒那樣。
平緩又靠河的土地，可以種水稻，有錢在巫山能吃受騙地白米。白米一般舍不得吃，留給讀 書的學生帶飯。我問了三所黌舍250人，統計下來，215人沒有午飯，天天只吃兩餐。
敷裕一些的官渡一帶，小黌舍里有一口露天蒸鍋，4節屜。我經由的時辰，正碰上帶了飯的 學生等在屜邊。我看見蒸氣散開往后，露出來的白色紗布或者手絹扎成的飯團，個此外包著 咸菜丁，年夜都只是白飯。假如幾十只飯團中有一片肉，事業將發生，將滿屜流噴香，所有的帶 飯人都有福了。這奢望近似于俄羅斯漁夫的老太婆。有白飯團帶著，已經不錯。
在山上的村子小學，幾乎沒人吃午飯，教師也餓著，有些黌舍不放置吃午飯時刻。一所但愿 小學里，我看見一個男孩從遠處橫穿過郊野，兩腳甩著泥，一向奔跑進黌舍，像黑澤明的影 片《影子武士》中進城報信的疾走的士兵。跑近了，才看見他手托著一只白饅頭。我問別人 ，哪兒來的饅頭，他們神氣復雜，仿佛有妒嫉，說鎮上有得買嘛!
我坐的車是個健壯家伙，中國產的吉普車，10天里居然沒給顛碎，只壞過一次，等到一輛運 煤車，借一扳手，10分鐘又開路了。就是那天，我們帶上了3個返校的中學生，都是小姑娘 。
其中叫許時梅的，15歲，背了一只很年夜的書包，我問她，能看看你都背了什么嗎?縣里的人 說，山里孩子有什么保密的，當然能看。
許時梅的書包最上面是一塊薄布，方樸直正，包了一雙絲襪子，兩件棉布內衣。然后是同村 初三學生托她帶的一年夜玻璃瓶咸菜，有3斤擺布。下面，拳頭年夜的塑料袋包裹了良多層，是 切好的臘肉片，一共7片，薄極了，透明的，白的處所多，紅的部門少，這是她兩禮拜里的 油腥，每兩天吃一片。最下面是一布袋，盛了曬干的小土豆，指甲年夜，干得沙沙響，土黃色 ，還有年夜瓶紅的辣椒醬。這就是許時梅兩禮拜的食物。在看許時梅書包的時辰，此外一個女 孩把書包藏到腳下邊，我注重到了。近似情形我碰見過，聲名她帶的工具比不外許時梅。我 不會要求看她的包了。
禮拜天午時起頭，巫山的山間會有良多孩子悶著頭，貼著山崖走，這些因為家在深山里不得 不住宿的學生，回家的全數目的是去取食物。隨便問一個，你背的什么?他必定回覆：是吃 的。有一些貨車慢悠悠地走，搭一個學生收一塊錢，坐車的不多。他們和自己的糧食一路慢 慢地沿著山路走。
7.臘肉
我在巫山的那些天里，形成了臘肉思維。一切好的，珍貴的，能轉換成現鈔的，象征著富庶 的惟有臘肉。朱文在城市里寫了“我愛美元”，糊口在巫山的人，必然寫“我愛臘肉?！?/p>
分開前，我買了惟一的工具是一包有塑料包裝的臘肉。送我的巫山人看了，說這個不行，要 農人家自己熏出來的。臘肉這工具在巫山是硬貨泉，可以賣到4塊錢一斤，當天上城，當天 可以換回人平易近幣。一個叫向宗剛的小學生，他家的兩面土墻上，一面掛滿他從念書以來，得 過的獎狀，另一面掛了16條臘肉，全家都知道，那是向宗剛未來的膏火。
早上，只有5點多，可是窗外的拖拉機經由，人沒法再睡了。我被迫起來，站在每夜只收5塊 錢的小店里，整個山溝跟著拖拉機翻騰。這時辰，我看見兩個學生鵠立在小街上，熱汽騰騰 的小食店揭開鍋，白霧把兩小我裹住了。此日，我們要上山，學生放假回家，想搭順風車。 兩個學生，女的叫馮艷，男的叫張鑄。
張鑄讀初一，回家要走6小時山路，他就是我前面寫過的，見到年夜山流眼淚的孩子。張鑄站 著，腰帶上垂了一根繩，拉出來是兩把鑰匙，半卷壓扁了的透明膠紙，一把我小時辰見過的 9分錢的小刀。我問他帶刀和膠紙干什么?他說：粘破了的簿本。我問：破簿本多嗎?他頷首 。
后來，車哼哼著上山了。張鑄說他家里只有妹妹和奶奶，怙恃帶著弟弟去鄭州打工，春節才 回來。我們到張鑄家，一個有些老年癡呆的老太婆很是高聲地對張鑄說了一陣巫山話。張鑄 說他住在閣樓上，然后，他沒了。我自己上閣樓，木板吱嘎地響，隨時會塌那樣。上面只有 一張木板床，被子像帶骨帶肉窮年累月曬成了干兒的厚牛皮，這就是張鑄的床。閣樓上的另 一件工具，是房梁上垂吊著的臘肉，整個閣樓四壁給熏得漆黑，跟進了煤窯差不多，年夜塊的 臘肉排成一串。張鑄每兩禮拜跑6小時山路，回來陪房梁上的臘肉們睡一夜，再跑6小時回學 校。
這時辰，我聞到了噴香味。我是個對美食全無樂趣的人，可是噴香呵!從閣樓的木板縫里，能看 見下面亮亮的門外，抱著碗的小男孩。張鑄的怙恃弟弟意外回來了。
張鑄從鄭州回來的弟弟正在吃臘肉，3歲，完全和人世無關的樣子，只知道肉噴香的小動物。
我認可我將永遠記得這排場，張鑄擁著他的弟弟，目不旁視，摸那發黃的頭發，摸那吃得油 亮的臉。11歲的哥哥和3歲的弟弟之間有那么深的親近。弟弟只顧了吃，小胳膊繞住年夜碗， 肉是韌的，不輕易咬。我走近了，聞到臘肉那巨年夜的噴香。
我問張鑄：你不吃嗎?
張鑄說：都給他吃。11歲的孩子，神氣里呈現了成人才有的柔和親熱。
專心吃肉的男孩小名叫海風，年夜名趙博士。
我在土地上寫了，博士學位的博士兩個字。張鑄說：對頭。
趙博士出生在海南島，兄弟兩個分袂姓張姓趙，是遁藏打算生育。這時辰，碗里的一年夜塊臘 肉給趙博士吃完，他把碗塞給張鑄，張鑄拉住趙博士油黑的小手不放松。
金屬是有質量的。同樣，臘肉也有質量。農人孩子張鑄和趙博士的激情有質量。阿誰午時， 我居然忘了我有攝影機。只有意識到自己的時辰，人才可能想到給別人攝影，而那會兒我消 失蹤了。只有張趙，哪有攝影機?
6月，我在海拔跨越2000米的巫山鄉下小店里吃暖鍋里的臘肉土豆，隔一會兒，店東會過來 ，把滿滿一臉盆的土豆臘肉續進鍋里。紅油漂蕩，氣溫10度擺布。嚴寒在背上，有人借件衣 服給我，是件舊花式的黑呢衣裳，其實沒法穿。我想看看臘肉史。
8.電
我到的巫山鄉下有電，沒電的處所更偏遠，要步行爬山，需要充沛的時刻，而我是有打算的 ，回程的日子在前面擺著，未來，我但愿不訂打算地行走。
現代的，文明的工具，不必然都要進山，可是電仍是有用。農人把電引到田里，把燈拴在牛 頭上兩只牛角中心，牛就被迫使在夜里耕田，像頂著礦燈功課的礦工。我曾經在旅游用品專 賣店里見過近似的爬山頭燈，德國產，標價快要300塊人平易近幣。那是廣東話講的“扮！鋇 物件，扮２緩芎米既販譯，虛張聲勢，盲目追求時尚吧。農人說，就在十幾天前，一場暴 雨，一頭頂燈耕田的牛給雷劈死，我猜測是電使正勞動著的牛惹火燒身。
電把我們的生命給改變了，起碼延遲了，也把牛那條黃混混的命給奪走了。
巫山的師范黌舍沒有設藝術專業，全縣沒有專門的音樂教師，最及格的謳歌教師就是電。
我聽見奇形怪狀的歌。年青的小黌舍長披一件有商標標簽的西裝，說他的學生正籌備練一首 歌。我問：唱的什么?他說：我愛北京天安門。其實聽不出，北京天安門是那么個愛法嗎?校 長說：干電池沒電了。正學歌的學生圍著那種方盒子錄音機，地上擺了幾只年夜電池。校長說 ：換換電池。學生說：都沒電了。
從縣城過長江輪渡到江南，車行快要兩小時，然后再爬山，有一所黃棗村小學，70多個學生 。1997年，黃棗村通了電，可是，從村子里把電引進黌舍，要用2000塊錢，這錢黌舍學生都 不出，所以，黃棗村的學生不會唱中國國歌，嚴重走調。
9.鞋
村子供銷社里最好的鞋，我想看看。一個女人給我找，在陳舊的農具中心翻，拿出一雙靴子 ，擦了塵埃，原本它本色又新又亮，馬上成了全供銷社里最有光澤的工具。靴子紫紅色，高 筒，橡膠的，有一塊貼上去的很健壯的商標，是一匹飛馬，標明寶馬牌的。寶馬，讓我想到 名車。
我問這靴子要若干好多錢?女人仿佛不是專業售貨員，她說她要去問問，把店全扔下，從后面的 門走了?？h里人估量要20多塊。這么貴的工具誰會穿、誰有那么珍貴的腳?他們說。
10天里，我見到光腳的背煤人，背柴人，光腳上學的學生。腳好，無論怎么走都不動用錢。
一所小黌舍走廊里全是鞋，每間教室門口堆一堆。下課鐘響，敲鐘的人晃著，提著錘子走過 ，逆光，走過鞋的森林。跑出教室的學生都在找鞋，用巫山話講，他們都在喊：我的孩子在 哪兒?這所黌舍怕學生把泥帶進新鋪了水泥地面的教室，劃定學生一律脫失蹤鞋子才可以進去 上課。即使這樣，掃除教室的時辰照樣烽煙四起，從塵埃里鉆出來的孩子還齜牙齒笑呢。
有賣芒鞋的店子。穿成串，干魚片那樣一層層重疊錯落開，掛著。我想買一雙，問了，只要 兩塊錢，細心挑，草里都加了化纖繩，可能為了卻實?？茖W的工具誰能拒絕?我說，我買純 芒鞋。店東是黑臉的白叟，馬上把暴突著筋骨的腳給我看，他穿的也是芒鞋，他說穿了三年 都沒壞!我說不要這種加化纖繩的，他說沒有!回身進店里，仿佛我在拆臺，擺著好工具不要 ，偏要壞工具。
10.信
巫山的一所小學中4年級的學生按照教師的放置給深圳一所中學的學生寫信，事先 ，發了一份深圳學生的名單，巫山孩子自己選定收信人，他們都想遴選和自己同姓的。下面 是巫山學生未寄走的信的摘抄，我在括號里加了評語：
“我天天5點半起了床往后，就吃飯，然后就向黌舍奔跑。(奔跑!)此次我沒考好，我想這該 死的80分，就像個魔鬼成天糾纏我，我恨死你了，你不讓我前進?！?80分即魔鬼，魔鬼即 你，人稱變換了)。
“我天天5點半就起床(和前一封信一樣的開首)，自己做飯吃。我的數學欠好，可我喜歡體 育，我很想提高?！?跳躍性太年夜了)。
“我們每周干一次升旗典禮?！?干?)
“每當放禮拜，一天可貴玩一下，奶奶叫我和弟弟干活，放禮拜應該歇息，我和弟弟要去干 活?！?他想討個合理)。
“我們這兒年夜橋下面魚可多了，都是一條母魚下的，每年人們都要吃上一頓?！?整條河里 的魚都是一條母魚所生?)
“每年過春節，我的壓歲錢只有五、六十元錢，我們這里吃團員(圓)飯要把門關著，在房子 前的墻壁上掛一鞭炮，吃飯前還要先請死去的親人吃，把筷子拿出三、四支放在碗上，過一 會兒，把筷子拿下來，然后在座位下面倒一些茶，在(再)把飯倒了(?)自己就籌備吃飯?！? 通篇的習慣陳述)。
“我家十分困難，爸爸媽媽出門在外，只有外公和我在家，我回家有時功課沒做完，就到了 晚上。但又沒有燈，我很是堅苦，所以，字寫得不工整?！?這封信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我天天天不亮就起床，吃飯后，再背著書包，拿著手電筒飛快地像(向)黌舍跑來，若是慢 吞吞的(地)走，就會遲到。剛不久，我們這兒小草綠了，樹葉也很強大，花兒開了，五顏六 色，多美呵。放假后可以來我們這兒不雅鑒賞?！?從嚴重俄然轉向抒情)。
看來他們寫信的時辰，互相借鑒過，對折以上的信都寫到糊口雖然艱辛，可比“戰爭時代” 好，似乎他們剛履歷過戰爭。深圳學生寄過來的禮物并沒有到，幾乎所有學生信中都寫禮物 已收到，感謝。只有一名學生講了真話，說你們寄給我的工具，我還沒收到。
幾十封信擺在舊木桌上，全數沒封口，教師說拿什么粘信封呢?
11.古城
陪我看年夜昌古城的人說他祖父就是昔時駐扎年夜昌的軍官，騎馬挎槍的一位中隊長，“騎馬挎 槍”是他的形容。
年夜昌古城有1700年歷史，清代建筑群是川渝兩地保留最無缺的，此刻還有工具南三座滄桑的 城門。我坐“麻木”在城里轉?！奥槟尽避囉袃煞N詮釋：1.對交通軌則完全麻木，橫沖直撞 ，誰也管不到；2.減震性極差，波動得難熬難得，客人到下車還沒給顛到周身麻木，毫不收車錢 。
古城中有早年富人住的“溫家年夜院”，文物呵護單元。年夜宅里只有一個后人，完全的農人 服裝服裝，小心言行，很內斂的老者溫光林。他叫我看一對木雕的窗，圖案出色，木質堅實，刻 工極細，有蝴蝶，蝙蝠，壽桃，菊花，牡丹等等，兩扇窗上的圖案組拼在一路，是個雙喜字 。這窗給一美國旅客看中，想出800美元買，溫光林說不賣。
幾乎沒有人氣家具的年夜院空宅一樣。白叟說良多窗門和樓梯欄桿都在“文革”時代給人當劈 柴燒了?？照瑝ι狭糁宄摹白罡咧甘尽焙彤嫵尚呐K形的“忠”字。
離溫家年夜院不遠的木式建筑據說是曩昔的煙館，吸鴉片的處所。三峽釀成庫區往后，整個年夜 昌古城將給淹失蹤，建筑群會向上遷移。我不懂這種石板凹凸木壁飛檐的氣息怎么個遷移法兒 。年夜昌人暗里在談論，像舊煙館這昔時的長短之地，在拆失蹤的時辰，準能搜尋到昔時珍稀的 物件，金首飾、黑的煙泡、銀元之類。故事都散了，什物年夜約還存在。
舊煙館對面，有人正卸門板。昔時騎馬挎槍者的后人指給我們當街的青石板說，這里是賀龍 歇腳品茗的處所。我問他哪一年，他說長征。我問他賀龍走的路線。他說：哪有什么準路線 ，白叟都說一隊人馬從那面山上來，這邊山上走，哪兒人煙稀少山高林密就走哪兒。人馬是 俗稱，其實沒馬。
古城有一段商業街很是雅觀。賣粗織布，賣芒鞋，賣繡花彩線，賣皮硝，賣粗鹽，進了倒退 30年的年光地道就是這感受。
巨細三峽的旅游到1999年相當冷了，古城里幾乎沒游人，木板壁前幾米遠開一扇門，門口必 擺一只有靠背的木椅，整條街沒見人，只有木椅守門。一個年數跨越40歲的人說，他小時辰 的年夜昌古城小孩子夙起的第一件工作是穿上棉袍，夾把掃帚，出門灑水掃街，家家如斯，互 相號召著，使街面上的石板青亮亮地顯露出來。他說此刻誰還掃街，頂多掃除自己的屋頭。
12.河
我說的是小三峽的年夜寧河，綠的，透明，翡翠一樣。和農人一路坐客船到巫山縣城，船票只 用15塊。河中有石灘，沒無邪船的時辰，有纖夫。
船由一父一子獨霸，不等滿客毫不起錨。船艙口蹲著一老農人，穿身黑衣衫，新染的。摸出 一只小瓶喝酒，滿船的白酒味，糧食燒的，下酒的是一塊油炸小麻花。船艙里有3個正學走 路的孩子，老農人挨個兒呼叫招呼他們，留長指甲的手提一小塊麻花引逗孩子曩昔。酒味把孩子 們蓋住，麻花雖好，烈酒灼人，他們全都踉蹌地躲開了。
50公里的水路，趕上3條旅游船。一條?？渴癁?，人人找寶一樣撿石子。另一條停在陡壁下 ，游人都在試走古棧道。真正古老的只有沿壁的幾千石孔。鋪了木板做成一小段景點是近幾 年的工作。只有一條游船高速行駛，船頭上立著一小我，外籍，白人，黃白的頭發，黃白的 衣褲，飄飄的自力船頭。估量是包了整條游船的闊人，縣里人猜測要付200美元擺布。喝酒 的老農人蹲到船頭甲板上，這時辰和他并列的是一輛托運的嘉陵摩托車。
這條河，發出年夜的響聲，我覺得是翡翠聲。進入長江，神奇當即陳舊迂腐，江水渾黃。因為船的 品級差、沒有碼頭，踩著年夜石塊過石灘。
又見富貴了，長江渡船上驗票的女人濃裝，穿黑皮短裙，松糕鞋，頭發油亮旋坐在頭頂上。 推銷鞋墊的人用便攜擴音器，對著擁擠如蟻的小路呼叫，沿年夜河堤岸而上的30多搭客給巫山 這只什么都裝的胃消化了。
陪我回縣城的巫山人說，20年前，她就在年夜寧河中段的小鎮上做教師，每一個月回一次縣城 。天不亮就從山里走，趕拉煤的船，能坐上船，找個位置坐下睡一陣就算幸運，誰在意這條 河?
13.率領
我穿過土豆田。要剎著點，腳后跟加一點后挫的力，境界的坡度年夜，松一點就可能滑下去。 半坡上一間草屋，黃泥墻裂開了口子，能見到屋里的工具。一個孩子抱條長板凳對我說：領 導好!聲音奇年夜，嚇了我一跳。
他把我叫率領，可能因為我是從汽車上下來的。
巫山的孩子們在路邊見到汽車，馬上會立住、敬禮。他們敬的禮美全是好萊塢影片中美軍式 的，手俄然抬起，停在太陽穴一帶為止，頓住。同樣的姿勢，我感受只有克林頓在登上他的 空軍一號前經常做。不外，他沒說率領好!
有一座高山頂上的小黌舍，他們的校長誤會了，可能覺得我們是來搜檢“普九掃盲”工作的 。車進不了黌舍，我們走一段路，才站到踩得蜂窩煤一樣的泥操場上，所有的學生全定住了 ，敬克林頓禮，說率領好!然后，仿佛進入了某個軌范，有幾個小姑娘端了溫水臉盆，噴香皂 毛巾，讓我們洗臉。然后，糊里糊涂給讓進一間教室，每人一杯茶。一個穿毛背心的校長打 開簿本起頭陳述請示。此刻，我把我被誤覺得率領聽到的一些數字抄下來：
鄧家鄉，全縣12個貧困鄉之一。海拔最高1680米，渝鄂鴻溝。生齒4184人。土地8848畝。19 99歲首，中學生流失蹤28人，經多方帶動，除一人外，現全都入校就讀。全縣生齒中，今朝15 ～49歲這一青丁壯春秋段中，有文盲(未讀完小學3年級)2787人，從沒識字念書的占全村夫 口的百分之三十。今朝正組織各類掃盲班……
我是距離率領最遠的一介平平易近，可是聽到當地農人中的文盲比例，我模擬仍是受驚。我沒有一絲 的硬性責任，但我總有種族感，總有赤誠感。
14.錢
錢是一些紙，由機械印出來的?？墒?，錢比紙和機械厲害得多。農人想拿到錢，只有背上小 土豆或者臘肉，鉆進私開的小煤窯，扛上最簡單的行李外出打工。
在巫山鄉下，正式的教師工資200～300塊。平易近辦教師110塊。還有代平易近辦教師，錢就更少。 平易近辦黌舍教師劉昌富，教語文、歷史、政治、地輿、美術、體育、書法7門課，月工資24塊 。同校另一教師楊世林，教數學、物理、化學，工資21塊。
敷裕的福田鎮中學學生，40個住校生中，6個從來沒有零用錢。每兩禮拜有5塊的27人。能拿 到10塊的7人。這零用錢搜羅了買番筧，蠟燭，墨水一類糊口必需品。
縣城的集市上，有一白叟，我從他的一雙穿解放鞋的腳認定他有必然年數了。他的整個上身 都鉆進一只竹簍里，長久地不出來。我很別致，轉到他背后去，發現他正盤弄著一些杏樹葉 在數錢。他有馬來人種那么黑的臉，扣在筐里一張一張理骯臟的紙幣。我在巫山的那些天， 恰是杏黃的季節。杏這工具好，不用伺弄，自然地來錢。
巫山縣的江北側，先坐車走2小時，然后坐摩托車2小時，再爬山2小時，有叫陳家的村莊。 村人挑水要走很遠，到一自然形成的山洞水潭去。這村上有47歲的代平易近辦教師王緒田，月工 資21塊，加各類津貼，年夜致可能拿到70塊擺布。在鄉里算月進現金的人。經常幫學生補交學 費，有的父親欠的膏火還沒了償，兒子又要他來墊付。1999年炎天，他家里遭遇不幸，剛收 上來的全校3000塊錢膏火，夜間被人入室行竊，錢被搶走，王的妻子被殺失蹤，殺人搶錢者居 然是本村一23歲的青年。出事往后，青年自殺，王緒田找回了黌舍的膏火，可是妻子沒了。 殺了淳樸農婦后自殺的青年家人牽過一條牛來，算賠了王緒田妻子的人命。后來，我獲得巫 山人傳過來的動靜，兩個月后，王緒田和一年青女子在兇案發生的屋中新婚，繼續做他的鄉 村教師。
這事兒讓我寫，給寫得多廢弛。3000元失蹤了又得，送了兩條人命。血光未散，新人住進來了 。人活得越像小我，他的感受會越細膩。相反，他就混沌粗礪，天算夜的事，一抹就曩昔了， 根柢不唏噓。
我在一目生的房子里期待吃午飯，廚師把一塊黑臘肉按在砧板上，跟按倒一只黑皮靴那樣。 我看見窗外正對的是崖壁上一些人工開鑿的石孔。人想接近它們，惟一的體例是從崖頂拴上 繩子，懸在空中，垂吊向下。我覺得那些是放置死人骨殖的崖窟，近似我在廣西見過的瑤族 石窟墓葬。問了當地人，他們說是舊時，富貴人家存放飾物的“石寨”。這一段崖叫鄭家崖 ，沒有必然功力身手的人攀不上。強盜橫行的時辰，當地富人雇工挖了石洞，風聞石孔里面 是開放的喇叭形，又深又寬敞，年夜過通俗的房間。強盜強人明知道那兒那里全是玉帛，卻難以拿 到。我年夜致數了，這種石寨有20多個，上下參差著，枚舉在陡壁上。我說：你們福田這處所 曩昔的富人這么多!當地人說：那時辰的財主可紛歧般，氣焰好年夜哦。
石寨以下，有一些自然的山洞，洞口被雜亂的灌木掩閉。據說，逢上災年，總會有衣不遮體 的人家分開村子，躲進山洞，省了做小我要穿衣穿褲的繁瑣。
昏昏的太陽照著1999年中的鄭家崖，富人的家財在上，貧平易近的裸體不才。全是錢這工具給搞 的。紙張和滔滔的機械。
15.家
我們的汽車進山，俄然車上的人叫，說下面有個孩子，家住得太遠了，帶上他吧。
彭洋軍上車了，懵懵的，給靠車門的人抓住后肩拎上來，塞到車后座。彭洋軍小個兒，穿一 件厚呢西裝，臟得已經看不出底色了。我說：你這衣服該洗了。他不作聲，四下看車上的人 ，笑的時辰，很年夜顆的牙齒露出來。熟悉他的鄉干部說：這衣裳是外面捐的，越洗越小。對 頭吧?他們問彭洋軍。這孩子還有點摸不著腦子，不年夜白為什么拉他上車。一路上，他都不 作聲，看窗外的景色。
繞上一座山，有粗的樹林。在巫山很少見到跨越碗口粗的樹，我們說這處所好呵。彭洋軍說 他的家到了。他還沒變聲兒，嗓子細尖的。彭洋軍下了車朝山坡上跑，繞過一片還蒙著塑料 薄膜的肥胖煙苗，那么小的孩子發出那么年夜的喊聲。馬上，黃泥屋后的半坡上一前一后，跑 下兩小我，是彭洋軍的怙恃，都光腳，褲上濺著泥。
他們全站到面前了。父親的一只眼仿佛受過外傷，沒有了視力。他們笑著，高聲和彭洋軍的 教員講巫山話。我一小我轉進去看他們的家。住人的屋里一張木床，堆了衣服糧食棉被，亂 蓬蓬的。此外一間很整潔，有一盤石磨，墻上掛著笸籮，白茬木的棺材一具，木頭的清噴香還 在。一側墻上寫了漢語拼音字母a o e，此外一側寫了日月山石水火土。健康的老太婆邁過 門檻進來了，指著棺材朝我笑，可能說那是她的壽材，早備好的。石磨、壽材、漢字，這些 工具組合在一路有點超越通俗糊口的感受，老太婆把那笸籮取走了。
我們走過窄窄的煙苗間田埂繼續趕路，彭洋軍的父親從泥屋里追出來，手里捧著盛雀巢咖啡 的最年夜號的褚色玻璃瓶。陽光穿過樹枝平均地落在他身上?？上?wbr />，根柢來不及舉起攝影機， 他幾步就奔到跟前，但愿我們互相傳遞，喝這瓶中剛泡的茶。這個時辰的彭洋軍像個穿緊身 西裝的小紳士，立在有坡度的綠蔭中心，揚著少年粉紅色的小臉。
黃昏我們下山，車又經由這里，看見彭洋軍的母親穿一條很藍很藍的褲子，在接近路邊的田 里朝我們笑。泥屋給照成金色的。彭洋軍的牙齒很像他慈善的母親。
我帶下鄉的膠卷用光了。那時，在距離縣城年夜約100公里的篤坪鄉。在古老的小路里轉，想 試試買膠卷。人們說去供銷社問。馬上，我看見一座氣焰不凡的房子，比一般農人的屋高峻 得多。墻壁不久前粉刷過，與瓦檐相連的木壁上有兩條擺布對襯的口號，左側是共產黨萬歲 ，右側是***萬歲。原色是紅的，已經褪得差不多了。一個手上托著嬰兒的農人過來自動 介紹，說這是曩昔田主的家，此刻一部門做了供銷社，他愿意帶我去參不美觀。
田主的家居然不只是臨街看到的那么年夜，后面一層一層的院落。兩層木樓，扶手、門窗上都 刻開花朵、鳥獸。這田主姓譚，父輩蓋了這座遠近聞名的豪宅，老田主死后，為顯示重壽盛 事，盛了尸首的棺木在種植花木的庭院中放置了整整3年，才擇吉日入土下葬。死者生前做 當地的保長，幾個農人都說：那勢力好年夜哦!譚田主的兒子葬了父親不久，土改起頭，他給 拉削發槍斃了。
譚家的屋幾乎全空著，后院里長著高草。房梁上“百世其昌，千祥云集”的墨跡還清楚。
一個提熱水瓶的農人進來，他說這個譚田主相當豪橫野蠻。他專門帶我們走向一側門，從這 里向外，能看到小鎮上粗陋的黃泥屋，黑朽失利的瓦片們。有背干草的人想從窄巷里經由， 草捆太年夜，他給夾在小路里，嘩嘩地蠕動挪騰。農人說，此刻我們腳下踩的這些地，都是當 年給譚田主強占的。他很憤恚地提起熱水瓶，仿佛譚田主就在面前。
分開譚田主家，供銷社還沒營業。一塊暗色布簾后鉆出睡眼朦朧的人，問他膠卷。他說：一 年多沒進貨了。我俄然想起問譚家的后人，托嬰兒的農人說，有一個女兒不知道嫁到哪兒了 。有一個兒，就在鎮上，比來起了屋。我問起了什么樣的屋。農人說：就是一般那樣。
16.稻草人
整整10天波動，坐輪渡過長江北岸的時辰，看到滿樹的黃杏，再回來，只剩樹葉了?；貞浺?下，在山路上幾乎沒見過空著兩手的人，每小我都是負重者。最多是背麥秸的。麥秸垛到兩 小我那么高，淡黃的一座小山。巫山的山路就是打麥場，農人怕交往的車不幫他壓麥，有意 搬了石塊，把原本不寬的路變得更窄，指導每一輛車經由他的麥秸。我們天天跑路，天天義 務勞動。
除背麥秸以外，還有人背糧食、背孩子、背石頭、背土、背煤、背油菜秸、背黃杏青桃、背 帶泥的秧苗、背木犁。一個白叟背簍底層不知道裝的什么，上面擺了一年夜盒仙人掌，開著紫 花，肉質葉片上的尖刺對著白叟的后腦。車壞失蹤那會兒，一背背簍的農人經由，我問他背的 什么，他有點提防地看我，然后用濃郁的巫山話說：洋芋。
背了工具往后的人，可以騰出兩只手臂，用力地擺，加速行進速度，像游魚的鰭。
在巫山真正失業的是驅趕勒索野鳥的稻草人，不勞作，不后手具，不走動，還穿戴鮮艷過人 的衣服。穿藍的那種是男稻草人，穿紅的那種是女的。男女比例平均，落拓而顯要地站在田 里。巫山的麥子只長到20多公分高就沒實力了。麥子結穗，土豆開花。稻草人高尚地看護著 土地，有些兩只袖口還拴了紅的塑料膠袋，鼓著山風。和人對比，稻草人簡直令人戀慕，只 是領口上面缺一張臉。
農人說，雨季快了，一夜暴雨，搞欠好土豆麥子玉米和稻草人一路無蹤無影，推開門，只看 見紅色的山泥。
我剛分開巫山不久，1999年7月29日，從報上看到一條動靜，重慶巫山望霞鄉可能發生約一 公里的山體滑坡，受威脅的搜羅鄉政府、平易近居和黌舍。危巖還可能牽動一座古滑坡體，一旦 山坡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傾覆，將可能造成長江河流堵塞，縣城完全被覆沒等一系列災難。后 來，再沒聽到后續
動靜，巫山跟它的舊名“依舊”一樣依舊。
到此刻，你們感受還不錯吧?山間的稻草人。
